杂记 | 希望你用不上的 Gum Graft 手术介绍（其实是菜谱推荐）

我每年要存$1500的FSA，全是为了牙科准备的。年纪轻轻的我，见牙医比我五六十岁的白人老板都勤快。

过去两周几乎没出去参加活动也没见朋友，正在经历不太好过的术后恢复。这已经是我第二年做 gum graft 了。我第一次做手术之前查资料的时候发现即使在美国，在我这个年龄需要做这种手术的人不多，在国内是更不常见的治疗手段。决定写出来给病友一些参考。

我为啥要做 Gum Graft？

说来话长，和我的出厂配置 有很大关系。青春期时候在国内做整牙（当年还是钢丝牙套），我才十几岁，牙医就对我的牙龈状况有点担忧。后来戴了三年牙套，清洁牙齿困难，使得牙龈问题更严重。按我们90后们的家长那代人的口腔卫生意识，能一天刷两次牙，用用漱口水，已经很讲卫生了，牙线什么的从没听说过。以上这些原因让先天不足的牙龈退化更严重。

我，一个三十岁的人，牙龈退化程度和五六十岁的人差不多，好几颗牙齿都能看到暴露出来的牙根。在美国看的每一个牙医，包括之前帮我拔智齿的牙医（这完全不是他的治疗范围，关于在美国拔智齿的经历可以看这篇），都对我的牙龈状况表示了深切的忧虑。他们都告诉我，我不用等到年纪很大就会有牙齿脱落的风险。

牙龈一旦退化是没有可能长回来的，牙医们一致推荐的补救措施就是 Gum Graft 手术。简单来说就是给暴露出来的牙根贴一块补丁，增加牙龈厚度，保护牙根。我这种屁大点毛病都要看医生的焦虑鬼当然觉得这手术必要且紧急，一刻都不能等了！

手术中医生会把患者上颚的组织切一块下来，补到暴露的牙根处。当然也可以不切自己的，用捐献者的组织。不知道要怎么触发这个选项，医生完全没有问我要不要用别人的组织，直接就默认切我自己的。本洁癖做功课的时候还在用别人的组织和多一个伤口的两难之间纠结了很久，结果根本没让我做选择。

我从 primary dentist 那儿拿到refer信并且做了一番功课之后，搜索了 SF 城里所有做这个手术的专科医生，总共不超过五位，选了个评价不错的白男医生就去了。运气之神再次眷顾了我，这次选的医生也比较称心，很负责，手术也很顺利。他诊所里从辅助医生到雇员，全是华裔女生，亲切又可爱，每次跟她们打交道都很开心。

整个手术流程很常规，先门诊一次看看情况，订好手术日期，去做手术，一周之后复诊，没啥问题就明年再来。

你问为啥要每年做一次？问就是没钱打工人的口腔保险一年只有1500刀的上限，最多只够补两颗牙的牙龈。而我需要补牙龈的牙齿也就五六七八颗吧。其中有四颗的暴露程度最严重，我决定无论如何都至少要做两次。我老板前几年也做过，她怕受苦，就一次性把几个颗牙的牙龈都补了，有钱真好。

手术本身其实非常快，前半个小时都在等麻药发挥作用，顺便等助理医生给我做个上牙的石膏模型，再去给我也许是3D打印一个塑料壳，手术后给我戴上。（助理医生还在术后笑眯眯地把我牙齿的石膏模型递给我让我下次做手术时候再带来=。=原来大家都知道我需要做好多颗牙呜呜）

这期间我就自己躺着玩手机。等麻药药效发作之后医生会进来操作。局麻真的好苦啊，除了打麻药过程特别疼之外，看着医生做手术也是心理折磨。虽然嘴巴感觉不到，但可以看到医生的动作，然后我就会在心里想：

医生在切我的肉！

妈呀出了好多血，我会不会大出血？？

还好控制住了！开始缝针了！

缝了这么多针！！

……这就结束了？？

第一年做的时候医生只操作了二十分钟，他跟我说结束了开始给我交代恢复注意点的时候我都还没回过神来。第二年我的预期就调整成了二十分钟结束，结果他做了三十多分钟，把我心里给紧张的呀，以为出了什么问题 =。=

感觉我就该闭着眼睛听书，等他叫我了再睁眼，可以少很多没用的心理活动和情绪波动。

手术后恢复过程

这个手术恢复过程比较难受。大多数人都会使用自己上颚的组织，所以除了 补牙龈的地方有伤口，上颚也有个伤口。嘴巴才多大点地方，两个地方都有伤需要止血，这能好受吗！

手术结束离开诊所的时候，我补了牙龈的地方被贴个粉色塑料保护 surgery site，被切了肉的上颚戴着一层薄薄的塑料牙套。只要不作死去碰下面补牙龈的地方，一般不会出什么问题，就等着一周以后去拆线。

个人感觉上颚的伤口是比较麻烦的，手术的时候会出很多血，观感上很吓人，术后也比较容易伤口开裂再次出血。

本来第二年手术的时候心情略微轻松点，感觉自己已经是有经验的老病人了，而且把去年手术后的痛苦忘了七七八八。结果第二次做完手术刚回家就感觉嘴里全是血，还有个大血块，吓得我忙让L给医生打电话。医生说是正常现象，是在凝血的征兆，才算放下心来。

但好大一个血块在嘴里挂着吐不出来，又不敢硬扯（可能连着伤口），太恶心了。吃东西也很不方便（只是喝流食都很难下咽），我特别容易犯恶心，好几次喝水都差点吐出来。

此事之后我再次庆幸不学医是正确的选择，我对任何人体的东西都感到恶心，自己身上产出的东西感受其存在都让我要疯了，总感觉自己嘴里含了个异形（打这段字的时候回想那个感觉都要吐了）L根据医生嘱咐，在第二天一早帮我剪断了血块，谢天谢地。这玩意儿再多存在几天我估计就被恶心死了。

可能托了这个血块的福，后来也没有再出血，医生给的小棉花都没用上。第一年做完之后第二第三天还是出过两次血的，这也许是去年嘴里没有明显血块的后果……一时之间，很难决定，哪种情况对我来说更糟糕。

前三天基本不太能开口，这周末是个小长假，等到周一上班的时候，我已经可以勉强说话了，但嘴不能完全张开，我说的话估计只有 native speaker 听得懂。幸好无论在家说中文还是在公司说英文，听众都是 native speaker。

前五天牙龈和上颚有持续的痛感，好像青春期戴牙套时候，日夜都能感受到牙齿受力带来的持续性的痛，绝对无法忽略它，但又不值得小题大做到吃布洛芬止痛。

第五天之后痛感基本消失，嘴也能张开了，说话没大问题，但我还是会注意不张大嘴发音。

第七天去复诊，医生帮我把牙龈上的粉色保护层拆了，还把没溶解的线拆了。并且告诉我可以开始局部使用牙线了，只是要避开 surgery site；再等一周可以用电动牙刷，再等两周才能刷刚补的牙龈。

无论如何，能用牙线已经让我很高兴了。对于一个牙龈不好，吃啥都塞牙的人来说，一周不能用水牙线或者牙线也不能用电动牙刷，太难受了，既难受又恶心。

医生还提醒我不能太放松，他曾经在术后十几天接到病人上颚又出血的消息。反正紧张如我总是乖乖地把上颚的塑料套戴到壳子变形或者上颚完全恢复为止。

最重要的事：做完手术能吃啥？

我手术前唯一盘算的就是术后恢复吃点啥，手术后不流血了唯一想的也就是这件事。每天喝 smoothie 喝到想吐，吃完饭一般三小时就饿了，因为吃得都太稀了。

所以这篇经验贴最重要的部分就是分享术后可以吃什么。

有两个很重要的工具：Blender & Food processors

我其实一直分不太清这俩东西，跟我一样分不清的可以看下面的表格，来自 nytimes 一篇介绍这俩厨房用具的文章。 在术后恢复有关的食谱中，blender可以用来打饮料和法式浓汤，food processor 可以用来打碎固体食材。

source: https://www.nytimes.com/wirecutter/reviews/food-processor-vs-blender/

我自己用的是一个多功能 Immersion Blender，既有可以伸进杯子或者锅里的 blender刀片头，又配了一个类似表中 mini chopper 的小盒子和刀片头，所以两个功能都有了。

这个厨房电器保证了我手术后两周之内伙食的质量。

可以直接购买且制作方便的食物：

• Soylent：我非常讨厌喝甜的，尤其是饿的时候，所以我这次只准备了一瓶香草味的（其实是去年做手术买的一箱没喝完剩下来的，都没看保质期），第一天血块严重的时候就给喝掉了。后面几天睡前突然饿了又懒得弄吃的时候还挺后悔的，如果有soylent就可以直接干了一瓶睡觉。
  可以搜一下哪几个口味大家觉得特别难喝，千万别买。我只有普通香草味能入口。

• 调味酸奶：我平时只买plain greek yogurt，也没有厉害到直接吃无糖的greek yogurt，都是用来做overnight oats，现在也吃不了了，就只能将就一下买带调味的酸奶，方便直接吃。

• 做smoothie的冷冻水果和spinach / kale（用 blender）：最好买带香蕉的或者准备点新鲜香蕉打进去；这段时间里吃绿叶菜也难，只能打进smoothie里了。一天喝两大杯，也不顶饿，喝得想哭。

• 新鲜水果比如牛油果、香蕉、桃子：本来只买了牛油果和香蕉，用来打smoothie。最近刚好是白桃的季节。本无锡人自从发现了这个低配水蜜桃品种，几乎每周买一盒，等它们变软就可以吃了。放软了的桃子切成小块很容易吃。我做完手术头三天饿得发慌的时候就会剥个桃子，切成小块，慢慢放进嘴里含着吃。
  桃子放软了还可以和茶汤一起打了做白桃茶饮（用blender）。懒得自己做冷泡茶，我都是买伊藤园或者东方树叶的茉莉花茶。一般建议的比例是一个白桃配500ml茶汤，但我不喜欢喝甜的，一个白桃我要加到 800ml左右的茶汤才觉得正好。白桃季节我几乎每天都要打一杯带去公司，抵消上班的悲伤。这饮料手术后也能喝，非常快乐。

• 婴儿食物：我去超市找了一下，但看着又贵又难吃，就没买。大家可以试试。

• 软面包：sour dough 是想也别想了，我这能买到的中式面包也不够松软。只能去whole foods 和 Trader Joe’s 找专门的法式 Brioche 面包，很松软，可以掰下来一点点塞到嘴里吃。 我喜欢猴父子卖的这款 Cream Cheese Brioche，同货架上的软软小餐包掰碎了也能吃。缺德舅的系列包装是天蓝色的，只吃过这种切片的，同系列还有些别的。 可惜 Brioche 都是有点甜的！！！所以我抹上了三只小猪出品很罪恶的鸭肝/猪肝/鸡肝酱（不知道别的州是不是鹅肝，反正加州不卖鹅肝），口感细腻顺滑。平时买这个酱从来吃不完，太咸了，看配料表 sodium 含量很高。（猴父子自有品牌的也还不错，便宜一点点）手术之后大约是饿到了，抹着小块的软面包，一口气吃了好多。三只小猪有一个口味sodium含量低很多，我买过，口感偏硬抹不开，不是很好吃，也不适合这时候吃。

• 备足鸡蛋：鸡蛋是个宝。做个软软的美式 scrambled eggs或者炖个鸡蛋羹滴上麻油酱油，立刻拯救被甜味流食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我，入口又香又软又咸。 这是一个炖嫩滑鸡蛋菜谱（但我最近经常做失败也不知道为什么）
  还可以做蛋花汤，在各种清汤寡水里加个蛋花，饿得眼冒金星的时候会很幸福。

• 白米炖粥：我们家之前白米吃完了一直没买，第一天回来我想炖粥的时候傻眼了，只有杂粮米和各种豆子，被迫用高压锅压了一个多小时，才有勉强能吃得动的杂粮粥。不要学我，一定要准备白米或者小米这种好炖的。白粥加点中式肉松，就是经典病号餐，还是咸口的，非常幸福。
  煮粥可以用这个方法。

• Mashed Potato + Gravy：Gravy懒得做，直接买调料包。超市也有卖微波炉土豆泥的。
  我自己买了土豆做的，用的朋友推荐的配方。为了口感绵软，比菜谱还多加了点奶油，非常罪恶。但我是虚弱的病人，可不得多加点油水。

• 成品汤：各大超市deli柜台附近都有卖包装好的汤。里面的配菜一般很少，煮得也很烂，别买lobster, clam 这种本来肉就硬的，大部分应该都可以直接吃。 还可以加点米煮煮就是咸粥，加点软面条煮就成了热汤面。

• 菠菜：术后的几天里最难吃到的就是绿叶菜。菠菜是我唯一想到的比较软的蔬菜，吃起来也方便，尤其是美式baby spinach，会比亚洲超市卖的更嫩，烫一下凉拌就可以。亚洲超市卖的比较大，我都会切碎了煮汤里或者粥里。

• Egg bites (Frozen Food)：又软又顶饿，用叉子戳碎了很容易吃。平时会用空气炸锅热，这种时候微波炉转一转就好，还可以配喜欢的酱汁，非常推荐。
  我有天在外面饿急了，外面的食物大多数吃不了，就近找了个星巴克点 egg bites，问店员要个叉子，戳碎了慢慢吃，很满足！

• 鸡肉类熟食或半成品：我本来没想到我还能吃很细小的鸡肉丝。没良心的L在我术后第二天就去买了popeyes回来吃，把我馋的呀！！！偷偷撕了一点点鸡肉丝尝尝味道，就发现撕成很细的鸡肉丝可以稍微吃点。就去超市买了烤鸡回来，一点点撕开，塞进后槽牙的部分，稍微嚼一嚼就咽下去。也算吃上肉了TAT 撕下来的鸡肉还可以煮在汤里或者粥里。
  再推荐一个我之前发现味道很不错（和其他美国速食比调料味淡一些）的鸡肉类半成品/冷冻食物品牌，叫 Amylu. 这个单词有点奇怪，但它真的是创始人的名字。Whole Foods有卖他们家冷冻的鸡肉丸，是我少数愿意回购的美国冷冻食品。
  术后第五天，我开始吃这种鸡肉丸，就是要用刀切成指甲盖大小。

做起来费点功夫的：

1.就在手术前，我刚跟着一个韩裔youtuber学了个菜：spam toufu pancake。非常好吃，成品很松软，很容易戳成小块入口。
术后做的时候为了健康，我把spam换成了ground chicken breast。鸡肉糜很容易在美国超市买到现成的，比起猪肉牛肉糜，鸡肉糜更嫩。但记得换成鸡肉糜之后要比原菜谱多加点盐。 我口淡，做的时候没敢多加盐，做出来淡得我都受不了，幸好有蘸酱。把原菜谱里的蘸酱去掉辣酱，只留番茄酱和蛋黄酱，足够好吃了。
我嫌油锅煎饼麻烦，还尝试了一部分用空气炸锅烤熟。平时这样做也许还挺好吃的，因为外皮是脆的，但这种时候就要了命了，外壳太硬了咬不动。
如果把原菜谱里的spam换成鸡肉，用平底锅煎饼的时候要比平时做用更小的火，鸡肉煎过头就不嫩了。 另外，鸡肉饼里要用到的洋葱和胡萝卜，最好用我上面提到的 food processor 打碎。如果你有中餐切末的刀工也可以手切。

2. 鸡丝粥 / 鸡丝蛋花汤：鸡丝用的是上面提到的烤鸡上撕下来的肉。配菜是香菇末、胡萝卜末和菠菜末，都是用 food processor 打碎的（可以尝试加美国超市卖的冷冻玉米粒，多煮会儿，也许能吃）
煮粥可以用这个方法，喜欢喝稀粥的可以加菜之后稍微多加点水。菜谱说转小火之后炖煮45分钟，我会在25分钟左右加入配菜，因为想比平时多煮会儿，煮得越烂越容易吃。 汤底可以加 chicken stock，出锅前加点盐和白胡椒。我加了点上面提到的成品汤，增加鲜味（调料味）。

我用的是 safeway 这款鸡肉汤。如果不煮粥，这汤出锅前可以加蛋花，汤会变浓，顶饿。

3. 番茄鱼汤/粥：我用了特意为术后准备的巴沙鱼片。片成薄片，再切小，番茄用的 diced tomato 罐头。番茄炒一炒加水煮粘稠，最后加入腌过的鱼片滚一下，关火出锅，放温了就能吃了。

也可以用上面介绍的煮粥方法煮成鱼片粥，如果煮粥别加番茄了，不然口味会有些奇怪。

第五天过后我 surgery site 的痛感几乎消失了，开始更大胆地吃东西了。

第七天复诊之后我回家就煮了泡面（普通泡面比平时多煮会儿吃起来没问题，那种卖点是“筋道口感”的泡面估计不太行），加了菠菜、响铃卷和鸡蛋，太幸福了。

复诊时医生嘱咐，我还要吃软食一周左右，两周之后才可以完全恢复正常。但其实从做手术那天算起两周左右，我就开始比较正常地进食了，只要注意别啃骨头或者吃烤的很硬的东西。

之前写拔智齿术后菜谱的时候有网友评论：你术后恢复的菜谱看起来比我平时吃得都讲究=。=

如果你平时都懒得做饭，这种时候就不要为难自己了，多买点soylent，打smoothie的时候加点蛋白粉，对付过这段艰难的日子吧。

最后祝大家都用不上这些经验，牙齿健康，吃嘛嘛香。

END